【耽美】无药可救•第四章
第四章 求求我
褚君钊先把尹灿送到学校，然后翘了早自习去给尹灿拿书包。
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课间了，同学们都出去玩了了，尹灿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，趴在桌子上，整个人都散发着绝望的气息。
“怎么了？”褚君钊吓了一跳，“出什么事了？老师说你了吗？”
“褚君钊……”尹灿慢慢抬起头来，气若游丝，“下周要考试了……”
褚君钊瞪了他一眼，把尹灿的脑袋摁在了桌子上揉了揉，“你吓死我了！”
考试还不是正常事！
“不是啊！说是模拟考试！像高考那样！”尹灿直起身子用手捧着脸，“明明我们才高二，为什么就把三年的课程都学完了还要这么早模拟考啊！”
模考？
褚君钊没什么感觉。
不过……
“你，你怕考不好啊？”褚君钊用肩膀碰了碰尹灿。
尹灿苦着脸，“语文老师说我再不及格就要找家长了。”
找家长？
褚君钊想起刚才去给尹灿拿书包，尹灿叔叔一直恶语相向的，他真是强忍着才没动手。
这要是让他们家得着机会，还不知道怎么对尹灿呢。
“要不这样，”褚君钊拳头捂在嘴边咳嗽两声，“你求求我，我……”
“求求你！”还没等他说完，尹灿就抱住了他的胳膊，尹灿的长头发挡住了眼睛，但是褚君钊还是看见了亮晶晶的光。
褚君钊失笑，“我还没说完呢。”
“求求你了褚君钊，你帮帮我吧！真的，及格就行！”尹灿一脸真挚。
看起来是真的不想被找家长。
也是，哪个学生愿意被找家长呢，提起来都是噩梦啊。
褚君钊靠在椅子背上，寻思了半天，“我可以帮你，但是是有条件的。”
“什么条件我都答应！”尹灿信誓旦旦的。
褚君钊见他毫不犹豫的样子，突然间觉得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个，有点太简单了。
“嗯，三个条件，第一，你得在我家住。”褚君钊看见尹灿眼睛眨啊眨的，就松开自己了。
连忙补救道，“时间太紧迫了，学校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啊，是不是？去我家，每天晚上我都能给你补习！你要是有问题，随时可以问我，多好呢。”
尹灿纠结了一下，“那，那好吧。不过我还得去帮我婶婶看店的，要是店里进货了，我还得帮忙搬货。”
“看店我看就算了，人家又不是没儿子。搬货我可以叫人去帮忙，搬完了咱俩一起回去。”
尹灿是个没主见的，见褚君钊这么说，也只好答应了。
“那，还有两个条件呢？”
“啊……”褚君钊赶紧抽了本书看，“还没想好呢。想好再说。”
“那，那你快点想啊。”尹灿看着褚君钊拿着一本倒立的语文书看得这个来劲，心想，语文好的人，是不一样啊。
这难道就是倒背如流吗？
.
放学的时候，尹灿给婶婶打了个电话，说自己要去同学家住几天，还说进货的时候让婶婶喊他。
褚君钊在一边听着，在好多同学都换智能手机的时候，尹灿还用着一个很旧的诺基亚，只能挂qq那种，尹灿把手机放在耳边，声音又轻又温柔，还说让婶婶注意身体什么的，还解释了不是因为叔叔和尹川才走的。
听得褚君钊直皱眉，怎么听尹灿这意思，原本今天是打算回去的？
回去再让那对父子欺负吗？
尹灿挂了电话，看见褚君钊的表情，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了。
尹灿拉了拉褚君钊，叹了口气，“褚君钊，你不要这样。我叔叔家，原本不是这样的。”
在等公交的时候，褚君钊知道了尹灿家的事。
在尹灿上初中的时候，尹灿的父母开车带着尹灿叔叔一家去郊游，尹灿因为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去。
结果两家人野餐时喝了些酒，尹叔叔打电话喊了代驾，但是尹爸爸喝醉了，坚持自己能开车，还把代驾骂跑了。
“我爸喝多了，开着面包车，一眨眼的功夫就撞在了树上，整个车都翻了个个。还往山底下滚了一段路。我爸妈当场死亡，我叔叔没了一条腿，我婶婶原本很漂亮的，也毁了容，现在脖子上还有挺长的一条疤去不掉。尹川……”
尹灿哽咽着，“尹川原本钢琴弹的很好的，他的梦想就是当钢琴家。可是现在，他的右手连重一点的书包都拿不起来了。”
“如果是我，我也做不到不恨。他们还愿意收留我，给我一口饭吃，没把我送到福利院去，我已经很知足了。”
“我叔叔家开着一个小超市，原本我婶婶只负责看店，剩下的活都是叔叔干，他有力气也能干，两口子赚钱不算难。可是现在叔叔干不了活了，婶婶一个人当两个人用，来货的时候，她也一箱箱搬，货多的时候，搬完货，她胳膊都要肿起来。让她雇一个人，她心疼钱。尹川又提不了重物，只有我能帮帮她。十次里七八次她也不让，说我好好学习就行了，我……”尹灿突然情绪崩溃起来，“我却总是不及格……哇……我语文怎么都及不了格！”
褚君钊心疼地把尹灿搂在怀里，“尹灿，那不是你的错！就算是惩罚，也不该你来承受。你爸爸做错了事，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，你没必要在那个家里受气受委屈，当他们的发泄工具。”
公交车渐渐逼近，褚君钊揽着尹灿上了车。
下了晚自习已经九点了，车上没什么人。
褚君钊就一直紧紧抱着痛哭不止的尹灿。
“尹灿，尹灿……”褚君钊又心疼又着急，怎么会有人哭起来这么没完没了呢。
“我，我有第二个条件，你答不答应？”
尹灿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，被褚君钊掏出来的手纸温柔得擦掉，“你答应我，别哭了。有我在，肯定让你及格。”
尹灿平时语文的水平，大概小学生都不如，那五六十分，还有老师的水分，要是真动真格的，估计也就三四十分。
从前褚君钊觉得是不会表达，现在知道了尹家的故事，褚君钊觉得是不敢表达。
在那样一个家里，心里存着这么大的愧疚感，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，说错了就要引来一顿打骂。
尹灿，尹灿怎么能好好地从生活中感受文字，文学呢？
字典里的那些字眼，拼拼凑凑，在尹叔叔的嘴里，都变成了对尹灿的指责、贬低、辱骂。
尹灿怎么能喜欢这些文字呢？
“尹灿，有人说过，他很喜欢你吗？”褚君钊在尹灿耳边轻轻地说。
尹灿摇摇头，他爸妈死后，就连旁观者看他，都是肇事者的儿子，是酒驾害人者的儿子，是命硬克死父母，是活该变成孤儿，是活该被人打骂的那个人。
“那我告诉你，我很喜欢你。褚君钊很喜欢你，很喜欢尹灿。”
一颗眼泪从尹灿的眼眶里掉下来，很快和脸颊其他的泪痕混在一起。
“谢谢你，褚君钊。”
原来尹灿，也可以被人喜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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