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也不想喜当爹91
第九十一章 万言书
酉时左右，客人们陆陆续续赶来。平怀大长公主一家更是早早便到了，齐宛携夫君前来，他们夫妇与吴澍是旧相识，吴澍年轻时还指导过刘家大公子的拳脚，加上吴安和对成燕郡主刘宜嘉的恩情，他们自然更热络些。见了面寒暄几句，齐宛便主动帮忙招待女客去了。
刘尚书则找上了昌郡王。
私下里，刘尚书身上少了些迂腐之气，多了几分淡然洒脱。
齐重云知道自己这个姑丈，可不是外界传言中靠女人上位的驸马，他这个礼部尚书，是千真万确靠真才实学得来的。
“姑丈。”齐重云在刘尚书行礼前先站了起来。
刘尚书一脸惶恐，连连还礼，“老臣怎敢受王爷的礼！”
齐重云扶着他坐下，笑道，“这是私底下，咱们只论亲戚，不论别的。姑丈特地来找我，是有事相商吧？”
刘尚书笑了笑，递过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，“自是为了王爷的心事。”
齐重云一听这个，坐得端正了不少。
刘尚书道，“过了年马上就要开朝，皇上若是为王爷指婚吴公子为正妃，怕是朝野上下都要议论纷纷，到时候不乏反对之声。王爷可有应对之法？”
齐重云心想，还用得着开朝？现在外面已经议论得不成样子了！
他叹口气，半是示弱半是吹捧，“侄儿年纪轻，当不得大事。比不得您见多识广，经验丰富。还请姑丈给侄儿指条明路！”
刘尚书摸了摸下巴，淡然一笑，“宗室那边，你姑母说她会想办法拉拢几个长辈，总不至于太难堪就是，咱们先按五五分账算。礼部这边，我自然是站你这边，但礼部左侍郎是丞相的人，听说皇后母族很是反对立男子为正妃。”
这也是情理之中，若是宗室里开了这个先河，皇后肯定怕皇上废了她转而立更受宠爱的玉贵妃为后。
齐重云默默点头，思忖不语。
刘尚书看他愁容满面，笑着袖子里抽出一张字条来，“如果皇后怕的是‘先河’，那已经是晚了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？”齐重云抬头，语带惊喜。
他和国公爷商量过，若是能在皇室里找到立男子为正室的先例，到时候争辩起来就事半功倍了。
可惜，吴澍为此还拜访过几位三朝元老，也不曾听说过这样的事迹。
“我翻遍礼部记载，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。齐氏皇族中，确实有过一例立男子为正室的。而且，还是男后！”
齐重云震惊不已，他打开字条，看见寥寥几句话。
【万宗四十三年，帝病入膏肓，时男妃许氏侍疾，帝感泣而封其为后。大典未行，帝崩，许后殉葬于后陵。】
“万宗帝？”齐重云喃喃道，那可是他爷爷的爷爷了，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皇后？
亏得刘尚书天天研究宗族礼法，不然也找不到这么隐秘的史记。
刘尚书低声道，“这个许后只当了三日的皇后，且还未来得及举办封后大典，万宗帝就驾崩了，他也跟着殉葬。后来的几任皇帝都不喜男色，修史书时便将此事轻描淡写，甚至略过不提。这几句话，还是我在万宗帝的起居注中发现并抄录下来的。”
“不过，封后就是封后！他还和万宗帝元后一起葬在后陵。这都是有真凭实据不可抵赖的！”
齐重云原本也准备了些手段，但与这万宗帝的起居注相比，都称得上是些邪魔歪道，不足挂齿了！
“有这样的先例，宗室里那些人还能说什么？”齐重云激动得说。
刘尚书却摇摇头说，“许后是侍疾有功，且万历帝晚年的名声……”
刘尚书咳嗽了两声，“宗室里要是拿这个说事，也是情理之中。何况，除开宗室之外，还有言官御史。所以，王爷还得多留几个后手才是。”
“言官，御史。”齐重云重重地念出这几个字。
刘尚书默默地喝茶。
齐重云手指点在桌子上，突然道，“若是有读书人肯站出来为安和辩论一番就好了。”
刘尚书笑道，“王爷的意思是？”
齐重云越想越觉得是奇招，他眼睛亮晶晶的，“不是朝堂上的大儒。而是在野的读书人，儒生，年轻的儒生，是备受瞩目的学子。”
他们代表着大庆国的希望，代表着新一轮的改革，代表着新旧思想的更替。
刘尚书眼带欣赏，他一向不大看得上宗室里的人，除开有限的几位上位者，宗室子孙大都是仗着血脉才足以温饱，眼巴巴祈盼着皇上赏赐的可怜虫，脑袋里空无一物的家伙。
只要失了皇上的恩宠，便什么都不是，也什么都没有了。
所以他被封驸马的时候，明明可以靠着大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接受皇上给的爵位封赏，但他非要自己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业来。
现在看来，昌郡王小小年纪，便心有沟壑，怪不得大长公主一直想让嘉儿嫁给他。
“王爷所想，便是臣之所想。”刘尚书道，“前几日，臣代表礼部去慰问在京中过年的学生们，他们也听说了吴公子的事，且议论纷纷，褒贬不一。有一位学子暗中拜见，向臣献上一封万言书。”
齐重云瞪大眼睛，“万言书？”
刘尚书重重点头，“不错，而且是联名万言书。上面有几十个人的签名和手印，听说现在人数还在上涨。这些学子们力挺吴公子成为昌郡王妃，且向皇上献策，要求更改婚律，以后男女平等，自由婚嫁。”
男女平等，自由婚嫁。
以前大庆国中男有花郎，女有藤娘。
但婚嫁中，还是以男娶女嫁为主，花郎或者藤娘为正室的极为罕见，且多艰难险阻。
自由婚嫁，也就是以后想娶谁就娶谁，想嫁谁就嫁谁。
谁都不能以婚律为由加以阻拦。
齐重云一心想和吴安和在一起，但那么深远的事，还真没想过。
他一想到这件事若是能成功，那……
那可不亚于一场新政啊！
“这带头的学生是谁？他难道不知道这要是闹大了，即便成功，他今年也难再参考了？”
刘尚书呵呵笑了，“他聪明的很。他说自愿为王爷手中的刀，只求保住他的功名，被罚三年不考或者九年不考都可，只求别永久剥夺他科考之权。若是王爷做不到，他便烧了万言书，只当没见过臣。”
齐重云松了口气，保住功名不难，皇上本就站在他这边，到时候象征性免考一年就是了。
免考一年，就是错过三年。这考生现在就做好了三年不考的准备，也是够狠的了。毕竟举业之路，每一次机会都难得，错过一次可能就是一辈子。
“本王实在好奇，他为什么要帮本王？这学生到底是谁？”
“说起来此人，王爷大概也听说过。”刘尚书笑着说，“他也是文州人。”
齐重云心里一顿，文州人？
“哦？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叫……”刘尚书敲敲脑袋，“哦！想起来了，他说他叫万英韶。”
“您要是没听说过他，他父亲您肯定知道，就是文州著名的那个青铜书院的院长！说起来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！他两个哥哥也在朝为官，我看过他的文章了，写得实在是好，鞭辟入里，字字珠玑，他要是安安稳稳的下场，今年是稳在二甲之列的……”
万英韶……竟然是万英韶！
齐重云脑袋嗡嗡作响，后边刘尚书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。
满脑子都是，他也在燕都？！
【年底工作忙加上又流感了，随缘更文请见谅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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